“一人違法 羞辱全家”敲響了法治警鐘

歐陽晨雨

檢驗“法治思維”是否到位，不是看口號提得有多響，也不是看時興概念掌握了幾個，而要看是不是有“權在法下”“令由法出”的法治自覺，是不是有“尊重權利”“謙抑權力”的法治素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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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則落款為“羅山縣打擊盜竊民航旅客財物專項行動辦公室”的告知書中，聲稱如果犯罪嫌疑人逾期不歸，將在電視臺曝光其父母、兄弟姐妹及子女，將前述親屬拉入誠信系統并限制出行，甚至將會在其家門口、村口懸掛“飛天大盜之家”的牌子，等等。

如此公開“規勸”引起網絡熱議后，河南羅山縣委宣傳部回應稱：“有關鄉鎮在開展工作的時候，方法簡單不當，法律意識淡薄，導致在發布告知書時出現了不妥言語，在社會上造成了不良影響，在此表示誠摯的歉意”“已對相關人員進行了批評教育，并及時撤回了相關通告”。(中國之聲6月10日)

盡管當地政府發布“告知書”的初衷，是為了追逃犯罪嫌疑人，但在全面依法治國的大背景下，里面的“規勸措施”卻顯得與法治精神格格不入。“一人犯罪，全家連坐”，是封建時代的做法，也是落后人治的體現。

現代法治主張的是“罪刑法定”“罪責刑相適應”，即便是罪惡滔天、罪無可赦，那也是犯罪分子個人的事情，其他家庭成員不必為此牽連受累。何況，這些在逃人員僅是犯罪嫌疑人，法院尚未作出判決，“處罰”便已加諸家人，更有“未審先罰”“株連無辜”之嫌。

而那種在電視臺曝光、懸掛“飛天大盜之家”牌子的做法，裹挾著強烈的人格羞辱性，更是僭越邊界、不合時宜。正所謂“士可殺而不可辱”，家里有人涉嫌違法犯罪，全家都要被“張榜公示”，這種法外“處罰”對人們造成的傷害是不可估量的。之前，媒體曾報道，在告知書發布后，有關犯罪嫌疑人的家人產生了巨大壓力，老人整夜睡不著覺，女兒以淚洗面。美名其曰“規勸”，實則“公開羞辱”，人皆有其老，人亦皆有其幼，又何能忍心相逼?

類似羅山縣“株連三代”的告知書，并非僅是個案孤例。之前，媒體曾報道，廣東揭陽市惠來縣鰲江鎮有10戶家庭，房屋外墻上被政府人員用漆噴上了“涉毒家庭”的字樣。惠來縣委工作人員稱，被噴漆的10戶家庭分屬5個村，均有家庭成員涉重特大制販毒案件，且大部分家庭有在逃人員。這種“一人違法，羞辱全家”的做法被網絡曝光后，受到輿論的譴責。

在現代法治國家，政府及其工作人員應是最懂法律，也最守法律的，這是最起碼、最基本的公務素質。在地方治理的具體實踐中，一再出現如此法治逆流，的確令人大跌眼鏡。雖說單就效果論，這種不無“蠻橫”的做法，或許要比“中規中矩”的依法操作“好”得多，但將法律拋在一邊，全憑“一己執念”，則無異于飲鴆止渴，不僅戕害公眾的合法權益，也離法治政府目標越來越遠。

從根本上看，“羞辱全家”的做法，與一些政府工作人員的法治思維缺失不可分割。所謂“法治思維”，應是根植于內心、融入靈魂深處的法治精神。檢驗“法治思維”是否到位，不是看口號提得有多響，也不是看時興概念掌握了幾個，而要看是不是有“權在法下”“令由法出”的法治自覺，是不是有“尊重權利”“謙抑權力”的法治素養。一份“羞辱全家”的公告，一張刺眼的低分法治考卷，凸顯了根深蒂固的人治思維。

如今，隨著羅山縣委宣傳部的公開致歉，以及相關通知的撤回，這起“羞辱全家”的奇葩事件終于告一段落。然而，由此敲響的法治警鐘，卻不能充耳不聞、無動于衷。一些基層工作人員不妨拿著那些“告知書”“宣傳標語”當反面教材，好好檢討反省一下，自己離法治還有多遠，公共服務應該做些什么。

【編輯:王忠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