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能源汽車市場增長乏力之際，三部委再度打出“汽車下鄉牌”。
7月15日，工業和信息化部辦公廳、農業農村部辦公廳、商務部辦公廳聯合發布《關于開展新能源汽車下鄉活動的通知》，宣布將于今年7月至12月開展新能源汽車下鄉活動。活動期間，地方政府將發布相關支持政策，參與汽車企業將發布活動車型和優惠措施，包括北汽新能源、長城汽車、比亞迪、上汽通用五菱、哪吒汽車等在內的10家車企的16個車型都參與其中。
根據上牌數據顯示，2020年1~6月份新能源乘用車累計銷量為298697輛，同比下降40%，《通知》一出，此前“哀聲一片”的車企開始振作精神，為“下鄉”做準備。
這已經是中國汽車行業第三次開展汽車下鄉活動了。“汽車下鄉”最早是在2009年提出，當時國務院在公布的《汽車行業調整振興規劃》中，因對農村消費者給予補貼和購置稅優惠，讓汽車下鄉一度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中國汽車市場銷量一躍突破1400萬輛，同比增長近50%;2018年，汽車市場整體進入寒冬期，汽車產銷量出現28年來的首次下滑，面對銷量低迷的車市，“汽車下鄉”的政策于2019年初再次被提出。
和過去兩次汽車下鄉不同，這次“下鄉”的主角是新能源汽車。中國已經是世界最大的新能源汽車生產國，2019年全年新能源汽車銷量120.6萬輛，但即便如此新能源車的市場滲透率也僅有6.4%，繼城市之后，農村成為潛在市場。
多數觀點認為，該政策會推進農村地區新能源汽車的發展，促進汽車消費。但同時也有人擔憂，認為此舉將面臨重重挑戰：一方面是政策落實與渠道下沉能否并行，尤其是售后服務、車輛維修和保養在農村或者是小城市地區能否妥善解決?另一方面是，目前在鄉村市場最為普及的是無牌上路的“老年代步車”(又稱老頭樂)，這也是新能源汽車下鄉過程中必然會面對的“強敵”。
一位新能源汽車從業者對記者表示，“目前國家關于低速車如何升高速的標準一直沒出來，這塊是一個野蠻生長的狀態。如果售價2萬元、不需要上牌照、沒有保險的低速車可以光明正大地賣，那么農村老百姓買這些售價為5萬塊的車型的積極性可能不大。”
即便困難重重，在中國車市持續下行和疫情重創之下，新能源汽車下鄉依舊是所有參與其中的車企不容錯過的機會。新能源汽車能否打開農村市場，也是檢驗其能否激活內需的重要標準。
鄉下也挺“香”
根據公布，此次入選新能源汽車下鄉名單的有北汽新能源EC3，長城歐拉R1、歐拉IQ、五菱寶駿E100等眾多新能源汽車。從入選汽車的價位來看，絕大部分為10萬元以下微型新能源汽車。目前已有參與新能源車下鄉活動的車企制定了相應的措施，車企對各車型提供的優惠補貼多在2000元至5000元不等。除車企提供的讓利和優惠之外，地方政府也會給予一定支持。
在本次下鄉活動中，不乏有造車新勢力參與其中。浙江合眾新能源汽車有限公司(簡稱合眾公司)旗下的哪吒N01是唯一入選的新造車企業的產品。浙江合眾新能源汽車有限公司創始人、董事長方運舟向記者介紹，為了與四五線市場更好結合，合眾公司在7月推出了哪吒N01“青春版”，NEDC綜合工況續航里程分別為301公里及351公里，補貼后售價為5.98萬元起。
浙江合眾新能源汽車有限公司創始人、董事長方運舟。來源：被訪者
合眾公司成立于2014年10月，根據公開數據，哪吒汽車在2019年全年交付10006臺產品，2020年1~6月，哪吒汽車累計銷量5002臺，同比增長13%。近日，哪吒汽車宣布已正式啟動C輪融資，并計劃于2021年在科創板上市。
值得注意的是，身為全國人大代表的方運舟，曾在今年兩會期間就推動和支持新能源汽車普及提交了相關議案。在方運舟看來，“一二線城市有限購、基礎設施和車位等因素的限制，真正的市場是在城鄉結合部，而城鄉結合部的環境和使用特征也會帶來更大的新能源汽車市場。”
方運舟曾連續兩年到山東、河北、安徽、浙江、江蘇等城市的鄉村去調研走訪，他發現農村的基礎設施已經有極大改善，“10年前農村可能還會停電，但現在農村的電網是非常好的，慢充都是能滿足的”。
對于新能源車普及，農村地區還有一個優勢。據方運舟描述，目前除了山區和貧困縣以外，城鄉結合部、農村地區幾乎每家每戶有自己的小院子，車能直接停放在院子里，這意味著使用充電設施的便利性，“可以安裝簡易慢充樁，白天干活兒，晚上回家休息正好能給新能源汽車充電，比大城市的停車位以及停車庫里設施改建更便利”。
除此之外，鄉鎮鄉村一般都只有一個加油站，有的是幾個鄉鎮才有一個加油站，如果駕駛燃油車加油往返要行駛不短的距離，這也使得新能源車在一些場景里相對有優勢，“在家里充電還是要比加油方便”。
在新能源車被用戶詬病最多的“里程焦慮”問題上，方運舟發現農村地區用車的絕大多數場景反而有利于緩解這種焦慮感，“一般家庭每星期就出去一兩次，到縣城或鎮上的路程也不遠，一般都不會超過100公里”。
出于上述考慮，方運舟認為，“只要找到合適產品，質量可靠，價格適中，購買群體還是比較大的”。因此在三四年前，哪吒汽車在做產品規劃時就將下沉市場定為重要戰略之一，哪吒N01“青春版”也是從2019年八九月份開始策劃，經過近一年的調整優化才推出。除了降低首付以外，哪吒汽車還配送一些維護保養和保險費等，具體優惠政策還在簽批當中。
事實上，不僅是哪吒汽車，瞄準下沉市場的車企并不在少數。據了解，本次活動共有10多家車企20多款車型報名。哪吒N01能入選其中，在方運舟看來，除了產品的性價比之外，最重要的還是服務能力。
截至目前，哪吒汽車在全國已經擁有接近300家經銷商門店，并計劃在今年底擴張至500家，未來會進一步下沉到縣和鎮。方運舟表示，“這是哪吒的優勢之一，畢竟車子賣出去，沒有一家敢說是百分之百沒問題的，但各種服務一定要跟得上。”
與此同時，在本次參與活動的車型中，也出現了五菱寶駿E100、E200、宏光MINI EV的身影。從以往公開資料來看，五菱之前的客戶主要是藍領階層以及鄉鎮一級用戶，在下沉市場有著極高的占有率，而宏光MINI EV 2.98萬元起的售價在目前16款車型里也是最低的。
對此，方運舟卻并不擔心，他表示目前用戶市場很細分，哪吒汽車的用戶群體主要是城市小青年、愛好高科技的用戶，是代步車之上的升級用戶，“大家車內空間、價格、智能化都不同，面向的是不同的細分市場和用戶群體，相互補充”。
迎戰“老頭樂”
在汽車下鄉政策補貼下，新能源車型的性價比得到一定提高。但對于農村群體來說，相較于主打2萬元低端市場的低速電動車來說，新能源汽車的價格優勢或許仍不明顯。
近年來，我國四輪低速電動車等電動化產品在農村市場快速發展，有數據統計，四輪低速電動車在全國保有量已超過600萬輛，發展勢頭迅猛。而從事低速電動車制造的企業，90%以上都為非正規的“小作坊型”企業，銷售多以代銷為主，品牌眾多，價格從幾千元到幾萬元不等，且多為個體經營，發展粗放。
一位新能源汽車從業者對記者表示：“一個巨大的問題是，大量的低速車企業該向哪里去?到底是否允許他們發展?理論上，國家應該規范低速電動車企業，讓他們的產品逐漸合規，但目前關于低速車如何升高速的標準一直沒有出來。”
在方運舟下鄉走訪調研的過程當中，令他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部分平原鄉村、城鄉結合部里低速電動車非常多，這些產品在傳播上也給用戶帶來了誤導，“大家對于低速車的概念就是不用考駕照，不用上牌照，買完隨便開，闖紅燈或者逆行怎么著都方便，但這對交通秩序和安全都帶來了一定隱患”。
有數據顯示，近5年全國低速電動車引發的交通事故高達83萬起。存在安全隱患的同時，低速電動車對新能源車“下鄉”也帶來了壓力和挑戰。“因為它價格便宜。”方運舟表示。
不過從長遠發展來看，低速電動車規范化、產品升級是大勢所趨，而新能源車也在消費者需求升級的過程中，有打開下沉市場的機會。在方運舟看來，由于目前各個廠家主攻力量都在一二線城市，產品售價聚焦在二三十萬甚至四五十萬這部分，與城鄉結合部相對應的產品不多，傳播也不多，這導致鄉村中的部分群體認為“新能源汽車就是低速電動車”，“還有許多人甚至沒接觸過新能源汽車，或者認為新能源汽車就是售價昂貴的產品”。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低速電動車在農村、城鄉結合部的普及，也說明消費者已經接受以純電為動力的車輛，這為推廣新能源汽車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方運舟的實地走訪也印證了這點，他發現大部分鄉村群體對于升級換代有更高要求，“這些人買了低速電動車一兩年之后，車輛本身會出現質量或安全性等其他問題，因此在升級換代的時候，他們也希望能買一個能帶來更好駕乘體驗和安全性的產品，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每個人的需求。”
除了有針對性的產品，價格也是農村、城鄉結合部消費者極為關心的。尤其是疫情之下，部分消費者的購買力受到沖擊，潛在消費者可能對價格更加敏感。因此，方運舟表示，“從各種調研數據能看到，大家觀望的越來越多，消費的越來越少，要想通過一次活動來拉動，可能效果有限，但國家的鼓勵引導也是看得見的。”
此次下鄉活動只是一個開端，方運舟介紹稱，接下來這半年，合眾公司的主要目標就是拿出符合市場需求的產品，配合三部委一起做宣傳推廣，讓更多用戶知道他們的產品和活動。
目前，哪吒汽車的推廣范圍還主要集中在青島、昆明等二線和準二線城市，方運舟表示，在國家7~12月份做完下鄉活動之后，哪吒汽車的活動還會繼續深入縣城和鄉鎮，繼續“下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