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新聞記者 石倩 潘錫珩

攝影記者 劉中燦

根據國家規定，動力電池容量衰減至額定容量的70%左右，就要面臨退役、被強制回收，而最早一批新能源汽車配備的動力電池已處于退役期。這些動力電池都去哪兒了？該如何回收利用？4月1日，極目新聞記者走進武漢唯一一家動力電池回收企業格林美，了解動力電池的“前世今生”。

動力電池不回收有污染風險

1日，在格林美旗下的武漢動力電池再生技術有限公司門口，記者看到了一座長約十幾米的儲能站，儲能站里有多組廢舊動力電池，公司將這些廢舊動力電池能循環利用，組成一個巨大的“充電寶”，持續為廠區供電。

“這只是格林美在探索資源利用道路上的一個縮影。”該公司總經理張宇平博士介紹，一般來說，汽車動力電池的平均壽命在5至7年，當電池容量衰減到70%左右時，一般就需要進行退役處理。在新能源汽車產銷量快速增長背景下，與動力電池裝機量一同走高的還有動力電池報廢量。

在張宇平看來，沒有任何一塊退役動力電池是廢物，通過拆解、組裝，一塊退役電池能重新煥發新生。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將廢舊動力電池“吃干榨凈”：電池包金屬外殼作為廢鋁、廢鐵外售；塑料、隔膜用于無害化熱解；線路板用于無害化裂解或提取貴金屬；電解液用于無害化熱解；負極片用于生產電解銅；正極材料用于循環再造電池材料。

如果廢舊動力電池沒有合理回收會怎樣？“廢棄動力電池材料對環境會造成潛在污染風險。”張宇平舉例稱，正極材料中的鎳、鈷等會導致重金屬污染；電解質易水解會產生強腐蝕性；負極材料中的石墨導致粉塵污染；隔膜焚燒會產生二噁英等持久性有機物污染。

張宇平介紹，退役動力電池一般有兩種回收利用方式，一種是梯次利用，另一種是再生利用。所謂梯次利用，就是將電池容量比較高的電池，在二、三輪低速車、UPS儲能等其他領域逐級進行利用；再生利用，就是通過技術手段，將退役電池拆解，從中提煉出鋰、鈷、鎳等金屬，進行資源化利用。

怎樣區分一塊電池是梯次利用還是再生利用呢？張宇平表示，電池容量約70%左右的，可以用于電力儲能和低速電動車，“比如公司門口為廠區供電的儲能站”；電池容量小于70%大于60%的，可以用于智能路燈；電池容量小于4%的，可以拆解破碎，提煉出鋰、鈷、鎳等金屬用于電池原材料。

“一般來說，70%的回收電池可以用于梯次利用，30%用于再生利用。”張宇平說，梯次利用碳減排率可達到90%以上，再生利用碳減排率達到70%以上。

經35道工序電池退役至重生

2018年、2020年、2021年，工信部先后發布了三批《新能源汽車廢舊動力蓄電池綜合利用行業規范條件》企業名單公告，截至目前進入這個名單的企業累計僅有45家。這些“白名單”企業，是國家認可的“正規軍”，在回收資質、渠道、技術和規模方面，都具備了相對完善的體系和運營能力。格林美的荊門基地列入第一批，武漢基地列入第二批，是全國總量最多的。

怎樣才是合理處置？一塊動力電池退役之后，格林美會進行回收交接、運輸至倉庫，進行倉庫安全存儲管理。進入倉庫后，對電池進行掃碼錄入、登記入庫臺賬和處置臺賬，放電后安全監控存儲。之后進行電池精細拆解，將數據錄入后臺軟件。最后，對動力電池處理流轉信息追溯和云監控。

記者在廠區的動力電池拆解車間內看到，擺放著多組淘汰下來的汽車動力電池，工人們用氣動工具將一個個電池組拆解下來。在廠區的組裝車間，工人們一邊將零件放進新的電池包裝配，一邊在機器旁的MES系統電腦前輸入數據。

“工人們是在測電壓和內阻，每一個零件的電壓內阻使用壽命相同才可以重新組裝成新電池。”張宇平介紹，拆解車間和組裝車間共有120名工人，共有35道工序，一塊動力電池才能從“退役”到“重生”。

“市民在超市買一塊豬肉，可以掃一掃二維碼，全流程追溯這塊豬肉的來源、去向。如今，這一愿景在動力電池行業也實現了。”張宇平介紹，格林美已建成可追溯的全流程信息化管理系統，該系統實現廢舊動力電池從回收、運輸、貯存、拆解、再造、梯次利用等全流程信息化管理，無縫對接產品編碼，一鍵對接國家溯源平臺，實現全生命周期追溯與廢舊動力電池來源可查、去向可追。

張宇平介紹，2020年，格林美回收動力電池實現了100%綜合利用。2025年，動力電池回收利用行業預計累計報廢回收電池120萬噸，格林美預計回收25萬噸，占總回收量的三分之一。

與其說是生意更是社會責任

數據顯示，2021至2025年，全球新能源汽車銷量增速30%以上，2025年將突破1300萬輛以上。2020年我國動力電池累計退役總量約為20萬噸，預計到2025年這一數字將上升至120萬噸。梯次利用與再生利用產值預計可超千億規模。

天眼查數據顯示，截至目前，我國擁有9500余家動力電池相關企業。其中，2021年新增注冊企業1100家，增速達13.0％。

雖然除白名單之外，也有不少小作坊在進行不規范的動力電池回收生意。但是為了減少“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國家也在進一步進行規范。日前，工信部有關負責人表示，今年將著眼于健全動力電池回收利用體系，支持高校拆解、再生利用等技術攻關，不斷提高回收比率和資源利用效率。

八部委日前也聯合發布了《加快推動工業資源綜合利用實施方案的通知》，其中提及，實施廢舊動力電池、廢舊手機等再生資源綜合利用行業規范管理，并針對完善廢舊動力電池回收利用體系單獨作出指導說明。

業內人士指出，關于動力電池行業的未來，國外部分經驗可作參考。比如，德國已經可以達到廢舊電池的全部回收，然后進行處理分類；美國相關立法最多也最細致；日本在廢舊電池回收利用方面處于亞洲領先地位，汽車用鉛酸蓄電池目前已全部回收，其他二次電池的回收率也已超過80%。

格林美集團董事長許開華教授介紹，僅動力電池回收這一項業務，集團已投資了7億多元。在許開華看來，做環保的企業里，經濟效應不是第一位的，排在第一位是社會效益。動力電池中的鋰、鈷、鎳是稀缺資源，開發成本很高，將資源循環利用是發展的一條必由之路。許開華認為，未來五六年，動力電池回收都是風口行業，將迎來更大市場空間，“廢舊動力電池回收與其說是一門生意，它更是一份沉甸甸的社會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