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之隔，天壤之別。楊嵐沒想到，“黨組織軟弱渙散村”鋼鐵村與“明星村”元寶村僅一路之隔。

楊嵐，黑龍江省委網信辦駐尚志市元寶鎮鋼鐵村第一書記。她古道熱腸、干事爽快潑辣，待人真誠直率，與人交談時常迸發響亮的笑聲，人稱“楊女俠”。身為“女俠”，她卻不曾歷練過“江湖”，駐村前從家門、校門到機關門，是個沒有基層工作經驗的“三門干部”。

2021年6月，楊嵐開始駐村“碰硬”磨礪。尚志，以抗日英雄趙尚志命名，當地崇尚豪俠之氣，也有著光榮的奮斗傳統。臨近春節，冰雪覆路，記者乘車約半個小時，從尚志南站抵達鋼鐵村，走訪“楊女俠”，聆聽她的駐村故事。

作為作家周立波長篇小說《暴風驟雨》中“光腚屯”的原型，元寶村一夜成名，這些年村集體資產早已過億元，而一路之隔的鋼鐵村卻負債累累，出了名的“亂、難、散”。

怎么干？楊嵐和新上任的村黨支部書記任成濤都感覺有點難。先拜師、干實事，楊嵐沒事就跑到元寶村張寶金老書記那里“嘮嗑”取經，一心琢磨著咋能讓鋼鐵村“硬氣”起來。

楊嵐（右一）探望脫貧戶離開時，鄉親們送她出門。新華社記者鄒大鵬攝

鋼鐵村一個庫房里，堆著一摞積著灰塵的榮譽證書。“興辦企業先進村”“百強黨支部”“先進黨支部”……任成濤指著證書說，村里也辦過鋼廠、酒花廠和木材加工廠等，但前些年有的村干部天天喝酒、打撲克，違紀違法“瞎折騰”，不僅沒賺到錢，還背了近200萬元的債務。

基層黨組織“塌腰”，這是“病根”。駐村后第一次召開黨員大會，黨員只來了三分之一，這其中還包括來“參觀”駐村第一書記的。

“風清氣正、求真務實才能干好事！”楊嵐決定抓牢黨建“以硬碰硬”。任成濤這些年在外闖蕩，自己在村里還開了鉛筆廠，“不差錢”更“不差事”，兩人一拍即合：“咱們黨員先干出個樣來！”

捋賬，這是“硬茬”。由于歷史原因，村里的欠款成了一筆筆糊涂賬。當年法院審理時，時任村支書竟沒到場應訴，如今利息究竟是多少都搞不清楚。還有“飛來的判決書”，一些債務官司中，鋼鐵村作為第三方，屢屢“躺槍”。

為了支持駐村工作，“娘家人”黑龍江省委網信辦“一把手”親自協調相關廳局解決村民“急難愁盼”問題，又將兩名女選調生董德華和李璐琳派到村里駐村鍛煉。“三朵金花”與村兩委班子一起反復跑司法部門溝通核實，終于搞清了債務構成和真實情況。

“怕就不干，干就不怕得罪人！”她們多次“碰硬”債主，從法律“小白”起步，幫村里依法維權。

賺到錢，才好還錢，楊嵐為發展村集體經濟四處求人。“你能幫我們村干點啥？”每次回省城，她都開門見山求援，樹苗、水井、路燈……“估計快‘友盡’了，我是到處推銷鋼鐵村啊！”楊嵐心里著急，好不容易求來一個60萬元的保溫蔬菜大棚項目，可村里卻沒有設施用地，只能另辟蹊徑。

在元寶鎮楊樹村保鮮冷庫里，楊樹村黨支部書記王福成和楊嵐一起查看儲存的蔬菜。“你幫聯系的美團優選平臺真管用，儲藏的菜都不夠賣了，明年咱幾個村抱團一起發展庭院經濟！”王福成說，“楊女俠”豪氣，對鎮里其他村也是有求必應。

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等原因，元寶鎮綠色蔬菜基地原定賣給日本客戶的洋蔥等農產品，因無法交付而滯銷。楊嵐托人把洋蔥“上網”，連續一周成為美團優選“今日熱銷榜”第一名，日均銷售7000斤以上。基地除帶動村民打零工就業，每年還給30余戶脫貧戶分紅。

楊嵐在元寶鎮楊樹村保鮮冷庫里查看蔬菜。新華社記者鄒大鵬攝

“這就是數字經濟的東風，咱今天就研究咋能借上力。”春節前，趁著不少年輕黨員返鄉，楊嵐組織召開了鋼鐵村黨支部大會，學習數字經濟知識、謀劃電商培訓，為春節后發展村集體經濟夯實基礎。

在“村兩委”的努力下，鋼鐵村一點點在改變，村集體收入由上一年度的4.89萬元增長至13.6萬元。去年11月，村黨支部考核由“較差”轉為“良好”，摘掉了“軟弱渙散”的帽子。

“楊女俠”仍記得剛駐村時村民的不信任：“你就是來鍍鍍金，回去履歷好看！”楊嵐笑著問：“咱村哪來的自信呢？就咱村目前這個狀況，能給誰鍍上金？”

春節前走訪，楊嵐和小伙伴們去看了幾個脫貧戶。“這丫頭是個直腸子、辦事利落，當初以為就是來做個樣子，沒想到村里這臺大戲還真讓她給唱活了！”脫貧群眾王繼鳳告訴記者。

楊嵐碰硬鋼鐵村，鋼鐵村也淬煉了“楊女俠”。她說，此心安處是吾鄉，三個女孩一臺戲，鄉村振興這臺大戲，她們會一直唱下去。遠處，尚志市文聯組織的“文藝輕騎兵”工作隊進村了，來給村民寫春聯送祝福，楊嵐快步迎了上去。（記者鄒大鵬、劉赫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