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周夢婷
編輯 | 田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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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等到2月底再看看，如果收益率還這么差，到期我立刻全取出來?！辟I了五年銀行理財?shù)鸟T肖說。
這個春節(jié)假期，馮肖和親朋好友聚會時，大家討論最多的話題只有一個——今年究竟該不該理財，怎么才能理好財？老話講“你不理財，財不理你”。可朋友們卻半開玩笑地說，現(xiàn)在變成了“你不理財，財就不會離開你”。
“都是被傷過的人啊?！瘪T肖掃了眼自己的銀行App，雖然她手里的一款穩(wěn)健型銀行理財產品收益率較前幾個月已有所上升，但和2022年10月中旬的巔峰時刻相比，收益率已砍半。
截至1月28日，她算了下，收益率較春節(jié)放假前的2.22%微漲至2.76%。“最好的時候，收益率能有4.5%，后來行情急轉直下，最差時跌到只剩1%左右?！?/p>
變化發(fā)生在2022年11月。回憶起那場震驚理財圈的產品跌破凈值事件，馮肖至今都不敢相信，一直以穩(wěn)健見長的銀行固收類理財產品，怎么會讓人三天虧掉三個月的收益？
在始料未及的大面積虧損中，李華買的銀行理財產品同樣未能幸免于難，“當時不僅幾個月的收益全部虧掉，我的本金都受到了影響?！?/p>
2023年2月，李華手中的北京銀行“京華遠見易淘金”產品將要到期，雖然近七日年收益率已漲到2.75%，但跟之前超4%的收益相比，落差還是太大?！耙院蠖ㄆ阢y行理財產品我是不會再買了，可能會選一些相對比較靈活的活期理財產品吧。”
根據(jù)普益標準統(tǒng)計，截至2022年四季度，銀行理財存續(xù)規(guī)模約為26.65萬億，回落至2022年1季度水平，其中全國性理財公司（含全國性銀行及其理財子公司）理財存續(xù)規(guī)模環(huán)比下降超過了1.8萬億，是導致銀行理財存續(xù)規(guī)模下降的最重要因素。
在普益標準看來，2022年11月的銀行理財產品“破凈潮”，及12月封閉式產品到期規(guī)模的增加是導致銀行理財存續(xù)規(guī)模下降的主要原因。
2023年首月，投資者對銀行理財?shù)膽B(tài)度，還是較為冷漠。即便在春節(jié)期間，也沒有等來滿血復活。
以中銀理財為例，旗下產品中銀理財穩(wěn)富（季季開）0105，屬于R2中低風險，成立以來年化收益率為2.91%，預約時間為2022年12月22日至2023年1月4日，開放日為2023年1月5日。市界發(fā)現(xiàn)，該產品目前已處于停售狀態(tài)，當前還有剩余額度155.89億元。
（圖源/視覺中國）
銀行不再力推“春節(jié)專屬”
春節(jié)往往是消費高峰期，銀行和各大理財公司也會乘勢推出春節(jié)專屬理財產品。但2023年銀行的春節(jié)理財市場，相比往年，有些啞火。
1月29日，市界查詢中國理財網發(fā)現(xiàn)，帶有“春節(jié)專屬”“新春專享”概念的理財產品合計15只，其中存續(xù)產品11只，分別來自寧銀理財、民生理財、農銀理財、新疆銀行；在售的產品有4只，其中3只來自寧銀理財，另外1只來自廣州農村商業(yè)銀行股份有限公司。
普益標準認為，今年春節(jié)專屬、新春專享理財產品發(fā)行數(shù)量明顯銳減的原因，主要是銀行未發(fā)售春節(jié)主題理財產品。“隨著銀行理財完成凈值化改造，銀行不再能保證給投資者更高的收益率，再加之前不久債市調整導致大量產品收益波動甚至虧損，所以各銀行和理財公司也不再主打‘春節(jié)專屬’這個概念?！?/p>
除了不再主打春節(jié)專屬產品，當前銀行也更樂于向投資者推薦更為保守的理財產品。
“現(xiàn)在我們發(fā)行的產品大部分以中低風險為主。”北京銀行的一名工作人員表示。1月30日，該行推出了兩款中低風險的封閉式固定收益類理財產品，分別為“京華遠見15個月封閉式固定收益類2號”和“京華遠見2年封閉式固定收益類2號”，風險等級皆是PR2，起購金額是1元，業(yè)績比較基準分別為3.6%~3.8%和3.8%~4.0%。
打開各大銀行理財App，市界發(fā)現(xiàn)目前在售的理財產品主要以PR1低風險、PR2中低風險為主。例如于2023年1月30日開售的光大理財推出的陽光碧靈活1號，是PR2中低風險，七日年化收益率為2.43%；華夏理財推出的PR1低風險產品“華夏理財現(xiàn)金管理類理財產品3號p”，七日年化利率為2.34%。
最近一個月，銀行理財還有一個明顯的變化，從2022年12月以來，多家銀行理財子公司推出的產品來看，以攤余成本法估值的理財產品重出江湖。
交銀理財在官方微信公眾號表示，將推出7款攤余成本法理財產品，皆為“交銀理財穩(wěn)享靈動慧利系列”，產品期限4個月到1年期不等，業(yè)績比較基準在3%~3.7%之間。上述北京銀行即將推出的理財產品也是以攤余成本法估值。
市界注意到，當前銀行推出的理財產品，以攤余成本法估值的都是定期封閉式理財產品。
目前，理財產品估值方法主要有兩種：攤余成本法和市值法。
雖然二者只是收益的不同計算方式，但區(qū)別在于，前者是用票面價格與買入價格之差乘以買入數(shù)量，就是投資債券的溢價收益，再加上到期時拿到的所有利息，就是投資該債券的所有收益。在攤余成本法下，會把這些收益平攤到每天，每日計提收益。
而后者按照監(jiān)管要求，不能給預期收益率，只能提供一個過去的業(yè)績比較基準，因此每天的凈值必須及時披露。
這里要知道，當前市面上銀行理財產品的底層資產，有超過50%都投向了債券。采用攤余成本法，不用考慮期間債券票面價格波動，可以將債券組合持有到期收益平攤在每一天。
舉例來看：如果某一年期銀行理財產品，持有的底層資產為1年期的債券，利率為3.65%，購入成本10萬元，到期的利息收益為100000元×3.65%=3650元。若采用攤余成本法，獲得的收益會平攤到每一天，即3650元/365天=10元/天。
也就是說，不管這期間債券市場怎么波動，只要債券沒有發(fā)生實質性信用風險，這個理財產品每天能賺10元。
在行業(yè)人士看來，攤余成本法估值雖然不能確保銀行理財不虧，但能讓產品的凈值“看起來”沒有太大的波動，有助于穩(wěn)定客戶心態(tài)，在一定程度上保證理財產品的安全。
當前，各大銀行理財子公司幾乎都在跟客戶普及“攤余成本法”。去年12月下旬，南銀理財剛科普過“攤余成本法”后，1月16日又對與其如影隨形的“減值計提”進行介紹。與此同時，工銀理財、招銀理財、交銀理財?shù)冉蚤_始給客戶講述用攤余成本法估值的理財產品的相關知識。
普益標準研究員霍怡靜曾表示，當債市波動劇烈時，銀行理財產品贖回壓力較大，推出符合監(jiān)管條件的攤余成本法產品或只是理財公司短期應對方式之一。但長期來看，理財公司應當持續(xù)提升產品風險控制能力和投研能力，積極應對市場環(huán)境的劇烈變動，以獲得投資者信任。
為何難見“開門紅”？
發(fā)生在2022年罕見的銀行理財大跌，讓眾多客戶心有余悸。究其原因，多位研究人士表示，銀行理財產品收益率的變化，與債市和股市的表現(xiàn)息息相關。
“債市回暖，債券價格上漲、利率下行，前期購買的債券價值上升，固收類理財產品底層資產以債券為主，收益率隨之上升；另一方面，對于眾多配置了權益類資產的理財產品來說，凈值上升更多是因為股市止跌回升?！比?60數(shù)字科技研究院分析師劉銀平表示。
反過來看，也是如此。2022年11月11日以來，債券市場暴跌，而所有底層資產投向債券的理財產品自然都很慘。
《中國銀行業(yè)理財市場半年度報告（2022年）》顯示，截至2022年6月底，固定收益類理財產品存續(xù)余額27.35萬億元，占全部理財產品存續(xù)余額的93.83%。
與此同時，股市的回暖也加重了債市的波動。銀行理財產品雖配置了一定比例的權益類資產，但畢竟只占很小一部分，“市場投資者對經濟前景更加樂觀，使得部分債市資金可能流入到股市，部分債基面臨一定贖回壓力，債券供給增加?！敝苊A說。
不過，行業(yè)普遍認為，債市下行，最直接的原因還是2022年國債收益率創(chuàng)紀錄大漲。為什么國債收益率會飆升呢？2022年11月，監(jiān)管層陸續(xù)出臺了優(yōu)化防疫“二十條”，和支持房地產健康發(fā)展的金融“十六條”，被業(yè)內視為影響資本市場的關鍵因素。
中信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明明表示，一系列支持政策有望助力經濟基本面回暖和信用環(huán)境的改善，也使投資者對政策以及長期經濟的預期發(fā)生轉變，越發(fā)看好權益市場復蘇，因此開始主動調倉，導致債基等固收類產品被提前贖回，管理人不得不拋售債券資產，進而使債市面臨較大的贖回壓力。
此外，據(jù)招商銀行研究院資產負債管理部觀察，去年10月下旬以來，銀行間流動性出現(xiàn)邊際收緊，貨幣市場利率中樞整體上行逐漸向政策利率靠攏。也就是說，貨幣沒有以前寬松了，降低了債券的吸引力。
不過，在行業(yè)人士看來，更關鍵的是，債市在經歷過去兩年的上漲后，已經處在相對高的位置，隨著經濟復蘇的預期愈來愈強，債券投資的性價比也在下降。
（圖源/視覺中國）
而且，選擇銀行理財?shù)耐顿Y者們，往往是為了“求穩(wěn)”，對于短期波動的容忍度較低，也容易引發(fā)贖回行為。當理財和基金拋售壓力較大時，又會引發(fā)市場繼續(xù)調整，繼而進一步影響凈值，繼續(xù)引發(fā)贖回壓力，形成和股票市場回撤時類似的“踩踏效應”。
“銀行理財和基金客戶習慣于‘追漲殺跌’，申贖行為的‘順周期性’往往會放大市場波動，再度引發(fā)凈值調整，繼而再度激起贖回壓力，形成惡性循環(huán)。”中信證券明明債券研究團隊表示。
回想2022年初，浦發(fā)銀行旗下理財子公司浦銀理財，作為當年首家開業(yè)的銀行理財子公司，推出固收類產品“浦銀理財多元系列之鴻瑞啟航”，一經亮相便遭市場哄搶。但這種火熱的景象沒能復制到2023年開年。
“這真是印證了市場上沒什么東西是只漲不跌的。”一位銀行從業(yè)者向市界坦言。
徹底告別“保本”時代？
2022年，被業(yè)內視為凈值化時代元年。這一年的銀行理財，擁有一個完美開篇卻沒有迎來愉快的結局。而進入2023年，隨著資管新規(guī)過渡期的結束，徹底打破剛性兌付，銀行理財產品也告別了“零風險”，迎來了全面凈值化時代。
根據(jù)銀行業(yè)理財?shù)怯浲泄苤行?022年2月發(fā)布的報告顯示，截至2021年底，保本理財產品的規(guī)模已經壓降至0。
在此背景下，銀行理財?shù)摹捌苾舫薄北粯I(yè)內人士視為產品凈值化轉型后的正?，F(xiàn)象，同時也深刻改變著中國的財富管理市場。未來的銀行理財，業(yè)內更多思考的是，如何在兼顧產品規(guī)模的同時，平衡好投資者的持有體驗。
普益標準研究員認為，全面凈值化時代，在多變的市場環(huán)境中，銀行理財市場的發(fā)展主要面臨三方面的挑戰(zhàn)：一是機構如何平衡收益和風險，二是如何增強自身產品競爭力，三是如何增強投研能力。
投研不足一直以來是銀行理財公司的通病。當前，銀行理財子公司資產配置品種仍以固定收益類和現(xiàn)金管理類為主。如何優(yōu)化配置產品結構，是擺在銀行理財公司面前的新考題。
畢竟對金融機構而言，固收類基金固然是擴大規(guī)模的基礎，但權益類基金是業(yè)績表現(xiàn)良好與否的關鍵。
“理財公司要強化投研能力，實現(xiàn)規(guī)模與能力的再匹配。進一步豐富多元化的資產配置手段和建立全天候大類資產配置能力；積極向監(jiān)管申請相關投資牌照，通過衍生品對沖市場風險?！蹦香y理財市場研究部總經理王強松表示。
與此同時，對投資者的教育也必不可少。“過去幾年銀行及理財公司一直在加強投資者教育工作，但是效果并不是很理想，投資者對于凈值波動的理財產品接受程度仍然不高，投資者教育工作依然任重道遠。”劉銀平表示。
事實上，經過去年的洗禮，投資者已切身體會到，即便是再低風險的理財產品，也有“虧本”的可能。投資有風險，這是全面凈值化時代每個投資者的必修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