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雷彥鵬

編輯 | 劉肖迎

回家過年，是每個中國人對家鄉最深情的惦念。這個春節，很多人終于可以將積淀了三四年的情感化作一張火車票——回家，團圓。

(資料圖)

于是，熟悉的“搶火車票大戰”也回來了。

從1月3日開始的一周之內，林曉在群里幫別人點“助力”與“加速”，就至少點了8次。“要授權個人信息不說，有的還得看視頻廣告或加搶票平臺的客服微信，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

當搶票變成生意

春運期間，一票難搶，很多人轉戰第三方搶火車票的平臺，如飛豬、攜程、去哪兒、智行火車票、美團等，通過額外購買各種加速包、VIP、專人搶票通道等，或者邀請好友助力，希望可以提高搶票的成功率。

一頓操作下來，還是很難搶到。鄭曉晴懷疑自己可能“掉進了連環套路”。

鄭曉晴要買的是1月20日從北京到大連的高鐵票。在攜程上，1月20日的票在1月6日上午10點起售，她早早就確定了車次，并預約了搶票。同時，她讓男朋友在另一個購票平臺——智行火車票上面搶。

一開始，她在家族群、朋友群、同學群里，讓大家幫忙“助力”加速。最終20多個人幫她助力到了“光速”級別，但還差10個人助力才能升到VIP。她只能花錢提速到VIP——平臺上搶票的最高級別。

攜程的搶票加速包分為低速、快速、高速、極速、光速、VIP六檔，光速需加50元，VIP需加60元，此外，加45元可升級搶票，加35元可購買專人搶票，還可以加錢指定搶靠窗或過道的座位，比如指定靠窗需加10元。

智行火車票也分為六檔，每升一檔需加10元，VIP檔需加50元。同時，頁面還會提示專人幫搶，需加30元/人（1位專人）；多專人幫搶的原價為45元，優惠后39元（3位專人）。

圖：智行火車票截圖

鄭曉晴的男朋友購買了VIP檔+多專人幫搶的“雙重保障”服務。也就是說，他在票價之外額外加了89元/人。

到了1月6日近10點的時候，鄭曉晴和男朋友就開始盯著搶票軟件。雖然做足了功課，但是，“感覺一瞬間就沒有了，我們當時都沒有搶到”。

彭帥行動得有點晚了，在搶1月19日北京到西安的高鐵票時，各平臺都已無票，他便用了12306官方平臺的“候補”功能，同時也在飛豬旅行上“雙通道搶”。

所謂候補，12306官方客服解釋稱，就是在無票時，旅客提交購票需求并預付票款后，售票系統自動安排網上排隊候補。等對應車次、席別因其他乘客退票、改簽等產生可供發售的車票時，系統自動兌現車票，并將購票結果通知旅客。

在飛豬搶票時，跟其他第三方平臺一樣，需要登錄12306賬號并通過人臉核驗，然后從中添加乘客。這時，頁面有“雙通道搶”提示，即撿漏和候補。根據頁面的解釋，撿漏是指實時刷新余票，一旦有票立即秒殺。

進入下一步搶票時，加速包服務出現了，共有四個選項，分別為低速、快速、高速、光速。

圖：飛豬旅行截圖

如果選擇“低速”，會提示排隊較多，“不推薦”；選擇“快速”的話，顯示200M加速（該平臺解釋稱“獨享加速200M網絡通道”），但需額外加20元；“高速”則顯示500M加速，需加40元；而“光速”選項顯示是1000M加速，需加60元，平臺預估搶票成功率高于其他加個選項，為“很高”。

彭帥選擇“快速”搶票并下單付款后，頁面還提示有其他加快搶票的“服務”，比如，邀請12人助力，可提升速度至“高速”；24小時專享搶票，10元/人……

去哪兒跟上述幾個平臺的“套路”類似。

實際上，這些平臺的玩法都大同小異，大致可以總結為兩種模式：一種為通過加錢購買各種“服務”，如加速包、VIP、專人搶票等，加的錢越多，似乎越能提高所謂的成功率；另一種則是邀請好友“助力”，類似于拼多多的砍一刀。

在一些第三方平臺，搶票儼然成了誘使用戶加錢“付費”與“拉人頭”的生意。

誰能確保成功率？

各種加速包、邀請好友助力、開通VIP、開通專人搶票等，對于提高搶票成功率到底有多大幫助？平臺有平臺的解釋，用戶有用戶的感受。

其實鐵路12306曾明確表示過，消費者使用的“加速包”并不能擁有優先購票權，無論是哪款購票軟件都需要在鐵路12306購票系統排隊。如果所需車次、席別無票時，可在線排隊候補。

換句話說，購買火車票的官方平臺只有一個，那就是12306。

某第三方搶火車票平臺的相關負責人告訴市界，該平臺提供的余票監控與候補購票雙通道，當用戶選擇快速及以上的搶票速度檔位時，平臺將使用更多的服務器資源及人工成本提供更快的網速持續監控余票……提高搶票成功率。

不過，該負責人也稱，由于火車票數量本來就有限，代為購票存在一定失敗概率。

不管是搶票時購買了一堆“服務”，并邀請好友“助力”的鄭曉晴與彭帥，還是授權自己信息、看視頻廣告、加客服微信以幫別人“助力”的林曉，他們無一例外地都向市界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些方式能不能提高成功率。

在各搶票的第三方平臺，購買的“服務”越多，頁面顯示的搶票成功率就越高，但是，并沒有哪個平臺敢保證可以100%搶到火車票。

在起售當天搶票失敗后，鄭曉晴擔心過年回不了家，索性就買了“昂貴”的機票。但第二天，手機上突然提示搶到了火車票。于是，退機票又“痛失”320元。鄭曉晴說，雖然沒有搶到理想的車次，但總歸是搶到了，可以安心回家了。

彭帥在飛豬平臺上購買了加速包套餐后，頁面提示，搶票無法保證100%成功。

跟鄭曉晴同時選了多趟車搶票不同，彭帥在12306和飛豬兩個平臺上，都只選了出發日期為同一天的同一個車次。

最終，先搶到票的是12306官方App。當12306提示候補訂單已兌現成功的時候，飛豬平臺顯示仍在搶票，彭帥就趕緊退款取消了該平臺的搶票訂單。

圖：視覺中國

張婷就沒那么幸運了。她在某第三方平臺搶深圳到沈陽的火車票，從開售前就預約自動搶，結果沒搶到，后來花50元買了“光速”加速包，依然沒搶到，又加35元開通了專人搶票，還是沒搶到，再后來，頁面又蹦出來個“VIP搶票特權x4次”的搶票卡，又花了60元購買……

好幾天過去了，眼看著要回家日期臨近，她的火車票依然沒搶到。

若論成功率，黃牛在搶火車票界是一個神奇的存在。

曾多次找黃牛買票的劉迪說，自己幾年前曾在好幾個平臺嘗試搶火車票，都沒搶到，就找到了黃牛，深圳到南寧的高鐵，加價200元，對方很快就買到了票。從那之后，搶不到票時就找黃牛，幾乎每次，對方都能搶到票。

不像第三方平臺那么多“套路”，黃牛很“直接”，將關鍵信息和錢發過去，等著就行了。

在社交平臺上，和黃牛交流的內容大多相似，對方需要姓名、身份證號、聯系電話、始發站、終點站、車次、坐席等關鍵信息，當然，還有票價+服務費。服務費大多在100元左右。

跟其他黃牛比起來，呂川顯得更“專業”。他專門做了讓用戶填寫信息的網頁，不用跟客戶費過多的口舌，網頁上也標注著服務費——120元、150元與200元不等，交了定金（抵扣服務費）后，等著他的消息就行了。

有黃牛告訴市界，他的客戶都是老客戶介紹過來的，而且確保可以搶到火車票，“有把握幫你搞定”。還有黃牛稱，確保能搶到，“我們不用軟件，有特別渠道”。

呂川也直言，確保能搶到票，至少有“八成”把握。

雖然黃牛們不愿多透露他們的搶票方式與渠道，但是，不管是從找黃牛買過票的人的口中，還是黃牛自己表現出來的“自信”，都讓這個群體變得神秘似“高手”。

終于可以團圓了

劉迪也知道，找黃牛買票，就得將自己的關鍵信息發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必然會存在信息泄露的問題，但是想買到票回家過年，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厚著臉皮”邀請好友“助力”，鄭曉晴覺得這樣做并不好，多少有點“感情綁架”的意味，自己也討厭給別人“助力”，而且第三方平臺也有信息泄露的風險。但是，跟劉迪一樣，想要盡早買到回家過年的票，沒辦法。

鄭曉晴在一家國企上班，這三年來，都是“就地過年”，在春節期間從未與家人團聚過。在想家鄉的時候，她就去抖音或者B站找老家當地的博主，從他們拍的視頻里，看看家鄉的美食與變化。

今年，終于可以回家過年了，終于可以和家人團聚了，鄭曉晴期盼已久。

以前，她過年回家后會想著跟同學聚會，但是，今年回家后她會忽略這些，只想專心陪伴家人。近一個月來，每次跟奶奶通電話結束之前，奶奶總會問一句，“你什么時候回來”。

鄭曉晴越來越覺得，“老人真是見一面就少一面”。“我在北京工作，跟家人本來就聚少離多，再加上這幾年回不去，想團圓就更難了。對我來說，今年過年回家這幾天感覺格外重要。”

急切回家，與家人團圓，在這個春節的意義確實不一樣。

其實，這也是很多人這幾年的寫照。在2019年春運時，客流量為29.8億人次。2020年春運時驟降至14.76億人次，2021年、2022年春運客流量也只有8.71億人次、10.60億人次，與2019年正常情況下相比，相差甚遠。

大致可以看出，近三年，有不少人在春節期間都未能與家人團聚。

這個春節，全球最大規模的人口遷徙活動終于重啟。據交通運輸部預測，今年春運期間預計客流總量將達約20.95億人次，比去年同期增長99.5%，是2020年春運以來最多的一次。

有錢沒錢，搶張火車票，回家過年。

回家的票搶到了，這也意味著，又要參加搶返程票大戰了。這兩張火車票，一張代表著團聚，一張代表著分開。第一張票總是給人喜悅與期待。

彭帥也三年沒有在家過年了。他說，今年特別想回家，多陪陪家人，跟家人一起做年夜飯。老家可以放煙花，他也想買一堆來放，和家人一起看煙花。

（文中鄭曉晴、彭帥、林曉、呂川、張婷、劉迪等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