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胡文柳

編輯 / 董雨晴

HPV（人乳頭狀瘤病毒）疫苗，是讓許多女性感到憂心的字眼。宮頸癌的發病率僅次于乳腺癌，接種HPV疫苗，則是預防宮頸癌的有效途徑之一。但曾幾何時，HPV疫苗卻成了稀缺資源。不僅價格高，還很難預約上。

不久前，HPV疫苗多次登上熱搜，背后是全國多地開始相繼推出HPV疫苗免費接種方案。根據消息，這些方案或將在4月逐步落地。消息一出，不少女性直言“疫苗焦慮”有救了。

作為HPV疫苗背后的企業，萬泰生物也迎來了一大利好。這意味著，它旗下的二價HPV疫苗或將迎來持續放量。

就在不久前，萬泰生物剛交出了一份不錯的成績單，年營收與凈利潤雙雙大漲。

這輪增長也在萬泰生物料想之內。對于2021年業績的增長理由，萬泰生物表示，“主要是二價宮頸癌疫苗、試劑及活性原料收入增加所致”。

（圖/視覺中國）

萬泰生物的發展與時運息息相關。新冠疫情的出現，讓人們進一步加強了安全意識。在“新冠檢測”“新冠疫苗”“HPV疫苗”三重概念的增益加持下，萬泰生物在二級市場表現不俗，從8.75元/股的發行價跳轉到274元/股（3月24日收盤價），市值翻超39倍。

但對于一家企業的長遠經營而言，光靠運氣是不行的。

疫苗市場的競爭本已步入了白熱化程度，市場也早已給出了明確的擔憂：風口為萬泰生物帶來的巨大業績增長是否屬于曇花一現？它的長足競爭力又是什么？

在產品上取得絕對的護城河，成為萬泰生物的當務之急。

一支疫苗打天下？

3月18日，萬泰生物發布2021年年報，其實現營收57.50億元，同比增長144.25%，實現凈利潤20.21億元，同比增長198.59%。對此，萬泰生物表示，營收增長主要是二價宮頸癌疫苗、試劑及活性原料收入增加。

分產品看，萬泰生物疫苗產品實現營收32.78億元，同比增長360.75%，毛利率為92.78%；試劑產品實現營收17.05億元，同比增長45.46%，毛利率為77.81%；活性原料營收為3.77億元，同比增長428.18%，毛利率為97.14%。

很明顯，疫苗產品營收占據萬泰生物的“半壁江山”，占比高達57.01%。同時，疫苗產品是萬泰生物營收占比最高、增速最快、利潤最高的類目。而這一切，都要歸功于“馨可寧”的暢銷。

馨可寧是一款二價HPV疫苗，用于預防宮頸癌，由萬泰生物自研生產，于2019年12月獲批上市，是全球第三個、也是首個國產HPV疫苗。

目前，萬泰生物在市面上銷售的有且只有2款疫苗產品，一款是早在2012年上市的赫赫有名的戊型肝炎疫苗；另一款就是馨可寧。

雖然戊肝疫苗的名聲很響，但是銷量受困于受眾小、認知程度低，使其占總營收占比較小。這意味著，占領萬泰生物營收“半壁江山”的疫苗業務，其實依賴著單一產品馨可寧的銷售額。

2021年是馨可寧投放市場的第二年，也是萬泰生物凈利潤呈現倍數增長的第二年。

實際上，因為價格便宜，馨可寧自面世后就一直很暢銷。經萬泰生物統計，半年時間，馨可寧迅速占領國內HPV疫苗市場16%的份額。2020年5月，馨可寧登陸市場，截至當年12月底，累計接種200萬支，以定價329元/針計算，當年銷售額約為6.58億元，占據萬泰生物28%營收。

互聯網趨勢觀察家、知名財經作家袁國寶向《財經天下》周刊表示，“在HPV疫苗市場，萬泰生物的馨可寧能迅速PK掉葛蘭素史克，并且占據二價市場的主動權，主要是存在性價比優勢。”

2020年，國內HPV疫苗市場開始火爆，起因是WHO（世界衛生組織）發布文件，提出加速消除宮頸癌的全球戰略，包括中國在內有200個國家響應追隨。自此，宮頸癌防治的健康教育和 HPV 疫苗的接種按下了加速鍵。

馨可寧上市之前，來自美國的默沙東曾壟斷國內的四價、九價HPV疫苗，來自英國的葛蘭素史克壟斷二價HPV疫苗，而且受限于產量等因素，HPV疫苗的價格曾一度飆升到10萬元一支的天價。“價”，代表著病毒的數量，二價、四價、九價疫苗表示能夠預防的HPV病毒數量越多。

在此背景下，萬泰生物的二價HPV疫苗登場，雖然抵不過四價和九價HPV疫苗預防效果，但是在二價HPV疫苗領域，馨可寧有著絕對優勢，329元一支的價格只占葛蘭素史克的一半。并且，針對9-14歲人群接種，馨可寧只需要打2針，葛蘭素史克則需要3針。

兩年市值破千億，疫苗新星翻身

盡管今天萬泰生物憑借二價HPV疫苗一路扶搖直上，但創立之初，其卻是一家實打實的以體外診斷試劑為主業的醫療器械公司。截至2019年年底，體外診斷業務仍合計占其總營收比重為85.9%。

當時的萬泰生物，業績也不夠穩健。2017年至2019年，年均營收在10億元上下浮動，同比增速分別為12.49%、3.49%、20.46%；凈利潤分別為1.50億元、2.93億元、2.09億元，同比增速分別為1.5%、94.85%、-28.73%，波動很大。

2020年4月29日，以醫療器械公司的身份掛牌上交所后，萬泰生物發行價只有8.75元/股，上市首日收盤價也只有8.82元/股。

換句話說，在二價疫苗馨可寧未面世盈利之前，主營體外診斷試劑的萬泰生物在資本市場不受重視，如今變身“疫苗新星”，估值千億，它是如何做到的呢？

據《財經天下》周刊了解，萬泰生物的疫苗大多是通過與廈門大學合作形成，而且雙方的合作關系最早可以追溯到萬泰生物創立之初。

在2011年，萬泰生物的大股東養生堂正式和廈門大學簽訂一項協議——《合作研究協議》，雙方約定廈門大學負責對內的“原創研發”，萬泰生物則負責對外“工藝研發及后續產業化”，并且萬泰生物每年需要向廈門大學提供1000萬元研究經費，雙方合作會持續10年，即從2011年到2021年，合作期間成果共享。

在經費資助下，大腸桿菌表達類病毒顆粒疫苗技術平臺誕生，這是雙方20多年合作的結晶，基于這一獨特疫苗技術體系，萬泰生物2012年上市了戊型肝炎疫苗，2020年成功推出首個國產二價HPV疫苗，趕上了WHO倡議全球加速消除宮頸癌戰略的窗口。

（圖/視覺中國）

事實上，萬泰生物的疫苗業務很早之前就埋下伏筆。萬泰生物的成功與一個人密不可分，那就是萬泰生物前董事長鐘睒睒，他也是農夫山泉的董事長、養生堂的實控人。2003年，正是鐘睒睒的帶領下，萬泰生物啟動了二價HPV疫苗研發項目。

萬泰生物前身是中日合資企業，稱“萬泰有限”，2001年，萬泰有限的大股東香港維新實控人田飛、田津英認為當時醫藥市場不完善等原因，擬轉讓持有的萬泰有限股權。此時，因養生堂和萬泰有限均與廈門大學合作，鐘睒睒得知香港新維有意轉讓萬泰有限股權后，出于對生物醫藥行業未來前景的信心，與田飛、田津英商談股權轉讓事宜，以1710 萬元獲得萬泰有限95%股權。彼時，距離鐘睒睒創辦農夫山泉剛過了5年。

之后的19年發展過程中，萬泰生物很低調，凈利潤波動幅度較小，終年徘徊在2億元左右。直到2020年，農夫山泉和萬泰生物雙雙上市，鐘睒睒做了“半個小時的首富”，大家才知道，農夫山泉光環下的鐘睒睒，原來還投了一家“不起眼”的醫藥生物公司。

萬泰生物也實打實地托了鐘睒睒的福。一方面是鐘睒睒對萬泰生物的高比重持股帶來了信譽背書，另一方面各大證券紛紛拋出增持研究報告，加上馨可寧上市后的暢銷態勢，讓股民們對萬泰生物的情感，從簡單的感興趣到愿意持有，再到視為重點投資“黑馬”。

可以看到，隨著時間推移，萬泰生物的股價水漲船高。

但讓股民們意外的是，2021年剛開年，鐘睒睒沒有預兆的突然辭去董事長職位。當天，萬泰生物股價崩塌，截至2021年1月14日收盤，收跌9.66%。

對于鐘睒睒辭職，市場不知道具體的原因，只知道頂替鐘睒睒的是邱子欣，一位畢業于廈門大學的高材生，是1997年就入職萬泰生物的老人。極為湊巧的是，在董事長職位更替不久，廈門大學愿意再度和萬泰生物新簽訂《合作研究協議》，這次合作又一個十年。

目前，廈門大學和萬泰生物共同開發的九價HPV疫苗已進入臨床III期。此外，鼻噴的新冠疫苗、新型水痘減毒活疫苗（VZV-7D）均已進入臨床II期。

從萬泰生物疫苗研發管線可以看到，其剛好覆蓋了近年爆火的三大概念——“新冠檢測”“新冠疫苗”“HPV疫苗”，在概念光環加持下，萬泰生物的市值已經推升至1651億元。

對于一家57億元營收的藥企，市盈率為81倍，是否能撐起1600億元市值？成為當下投資者最為關心的問題。要知道，同行業中的智飛生物，306億元的營收才撐起2150億元的市值，市盈率為21倍。

截至2021年12月底，鐘睒睒仍是萬泰生物最終實控人，直接持有18.17%的股份，對本公司的表決權達18.17%，通過養生堂間接控股的表決權為 56.98%。

紅海中的競爭

隨著宮頸癌知識的普及率提高，HPV疫苗接種人數不斷加碼，消費者端疫苗供不應求。

在杭州工作的孫曉副，剛在2021年11月打完九價疫苗，她告訴《財經天下》周刊，“（自己）到戶籍地預約HPV九價疫苗，大約排隊一年半”，為了打這三針九價疫苗，孫曉副已經請了三次假，但她覺得很有必要。她補充說道，“周圍有很多朋友都在預約HPV疫苗。”

3月20日，國聯證劵發布的研究報告顯示，我國HPV依靠存量市場滲透率僅為5.2%，仍有較大提升空間，預計國內HPV疫苗總需求量為2.68億支，預計僅女性市場累計需求超千億元。未來隨著男性適應癥的獲批，國內市場有望引來另一個高峰。

國內HPV疫苗市場仍有很大的增長空間，巨大的供需缺口不斷吸引疫苗企業入局，這里的競爭也已然是一片紅海。

萬泰生物的劣勢會在比較下越發明顯。盤古智庫高級研究員江翰對《財經天下》周刊表示，“隨著市場參與方越來越多，萬泰生物最核心的是市場，這種優勢會不會被市場參與方變多所稀釋？而后來者，由于有后發優勢，往往能夠比萬泰生物在市場上走的更快，走的也更遠，所以在這方面，萬泰生物的劣勢也是很明顯的。”

（圖/視覺中國）

目前，沃森生物的二價HPV疫苗已經獲批，預計在2022年投產上市，在二價HPV疫苗市場，萬泰生物將迎來重要的競爭對手。

四價HPV疫苗領域，國內開展臨床試驗的產品背后站著3家企業，目前進展最快的是成都生物制品研究所的產品，已經進入III期階段，競爭同樣激烈。已知的是，萬泰生物并沒有布局四價HPV疫苗。

九價HPV疫苗領域，博唯生物、康樂衛士、瑞科生物這三家企業已經進入III期臨床階段，萬泰生物似乎并沒有時間優勢。需要注意的是，“九價HPV疫苗現在處于一個相對壟斷的狀態”，江翰向《財經天下》周刊表示。

全球只有默沙東能生產九價HPV疫苗，且正意圖加速占領市場。智飛生物作為默沙東的國內代理商，曾在2021年12月與默沙東簽署協議，約定2022年采購HPV疫苗金額115.57億元，是3年之內最高采購額。

此外，在2022年開年，國內多地免費接種HPV疫苗，江蘇連云港、山東濟南、內蒙古鄂爾多斯、廣東、四川成都、海南等地，接種對象大都是9-14歲地學生，疫苗類型大都是二價HPV疫苗。

“隨著試點免費接種HPV疫苗的地方越來越多，誰家性價比越高，越有利爭奪市場，價格戰或難免。”袁國寶向《財經天下》周刊表示。

對萬泰生物而言，價格戰無論輸贏與否都不是一件好事。

（文中孫曉副為化名）